2024年4月29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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敢於學習、敢於思考、敢於作為

陳明忠先生給我的震撼

作者 | 張惠閔
張惠閔:中國文化大學政治學系學士

隨著《遠望》一路走來,我有幸三度親見陳老,認識漸深,再再為其堅持的氣節與良知所撼動。

最初,陳明忠老前輩是《遠望》雜誌創立30週年座談會上的嘉賓,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位左統的代表人物。他憶及《遠望》創辦的那一年,自己還困於囹圄之中,於是決定與《遠望》的後輩朋友們談談他一路走來始終在思考的一個問題──作為一個中國人該如何看待兩岸關係。不良於行的他,講起話來鏗鏘有力,言語間流露著對理想的堅持和熱情。至今,仍記得陳老那時的神情。

再次見到陳明忠,是《遠望》團隊的老師們帶著年輕世代一起到老前輩的家中拜訪。聽老前輩親述種種經歷,那段離我們遙遠的歲月,竟然鮮活起來,不再只是封存於書中的歷史。我更認識到:在回憶錄《無悔》裡,文字平實、水波不興的背後,更多的是一次次深刻的反思與抉擇,它們既非命運的偶然或巧合,更不如輕描淡寫的文句那般輕鬆。

最後一次見到老前輩,是在上海的醫院。病榻上的陳老,額頭貼著退熱貼布,鼻孔接著供氧的導管,卻仍聚精會神地談論國家民族的大問題。老前輩收下《遠望》團隊帶去的雜誌與關心,並急切地與我們分享他的過往經驗。在談及《遠望》關心的議題和方向時,老前輩期盼他的人生閱歷有助於我們的思索與判斷。

病榻旁,陪伴老前輩的黃先生(「老同學」黃英武的後輩)告訴我們:陳先生每當與訪客談及兩岸問題就十分著急。我記得他在回憶錄裡說過「即便在有生之年看不到統一,但回顧這一生,仍然覺得很安心。」但他又說「如果我們每個人都能在有生之年盡力去做,那就好了。」一個躺在病榻的老先生,雖然安心,但還是掛心,所以他老驥伏櫪,仍想再盡一份力、再做一些事,希望剩餘的力量可以再發揮一些影響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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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2月20日,陳明忠與馮守娥伉儷於住家合影。


敢於學習、敢於思考、敢於作為

若要用三個詞來形容我所認識的陳先生,我會說他「敢於學習」、「敢於思考」、「敢於作為」。

「敢於學習」,當然不是指他在日據時期的「被(殖民)教育」,而是他的「為己之學」。他在自己的生活裡發現問題,並為了自己的問題去學習、去思考。

「敢於思考」,不只是面對問題時「批判反思」,更重要的是「思考是什麼?為什麼?如何做?」他始終思考著:理想上,應該是怎麼樣?現實上,為什麼會如此?以及,我們又要如何去做?正因為思考著「如何做」,進一步有了路線思考,有了方向,有了作為。

「敢於作為」,不是子路「暴虎馮河,死而無悔」式的有勇無謀,最為關鍵的是堅決把握「主觀能動性」。他從現實出發邁向理想,並在每一個做抉擇的重要時刻裡,深思熟慮地做出選擇,並用盡全力去實踐。

 

俯視歷史、堅持道德、摸索制度

實踐的過程裡,老前輩總是秉持著對歷史的「俯視」、對道德的「堅持」,以及對制度的「摸索」,並堅定地以生命來推動這場「運動」。正如呂正惠先生為《無悔》做序時曾說:陳老在完成這本回憶錄的過程裡,希望它能夠有所影響的,平衡島內對於歷史的錯誤論述。這本回憶錄,不僅承載了生命的重量,更承擔這個時代的「運動」。

第一點,對歷史的「俯視」。從幾次與陳明忠先生的對話中,聽到的不僅是一個老前輩述說自己的親身經歷,藉由這些經歷重現歷史細節或評價個人榮辱。他講的不是個人小經歷,而是時代的大歷史。他的格局遠遠超越個人的遭遇與委屈,他俯視的是全臺灣、甚至整個中國近百年來的艱苦磨難。

第二點,對道德的「堅持」。從《無悔》和陳明忠先生的言語中,可以感受到他的淳厚質樸,不曾引用中華文化的典故,卻隨處可見中國人的風骨。年幼時,就有了自我意識的思考,絕不從眾。在黨外崛起、臺獨勢力隨之猖獗的八〇年代,他奔走籌資、發展統派組織;在崇日媚日、右翼言論蔚為風潮的九〇年代,他幾度赴日控訴軍國主義;在島內仇中意識高張、統獨尖銳對立風起雲湧的2005年,他親勸連戰赴陸訪問。他非常有意識地選擇了他的信念與道路,無論是否蚍蜉撼樹、螳臂擋車,甚至爭天抗俗,他仍堅定地盡力去做,「雖千萬人,吾往矣」。

第三點,對制度的摸索。從《中國走向社會主義的道路》和陳明忠的行動裡,可以認識到他從來不放過問題,總想要解決問題。他在面對島內如此,面對整個中國更是如此。他有著對制度的思考,並在整個社會的大結構下摸索道路,有所作為。

能認識這樣一位堅毅的「革命者」,是件幸運的事。遺憾的是,從初識到永別,我們與老前輩相處的時間實在太少。即使仍有許多疑問想向陳先生請教,他卻已經不在。但可以肯定的是:在未來的日子裡,我們若再遇到困境疑難,必會在心裡與這位「堂堂正正地做個中國人」的老前輩對話,揣摩他會有怎樣的答案。